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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棠第三次因為看旁邊賣金魚的小攤販，被時景強行拉著往前走，忍不住轉頭看他，試探性地道：“買一個？”
那個賣魚的老板娘也很熱情地招呼他們：“買一個吧帥哥，你看你男朋友這麽喜歡，很便宜的。而且這個魚很好養的，只要每天餵點飼料就行，不怎麽費心的。”
時景看了眼那剩餘的幾尾金紅色小魚，想了想問：“多久換一次水？”
“現在十天半個月換一次都行，到時候天氣熱了就換的勤快些，好活的。要嗎？我給你們撈起來。”老板娘笑著說。
沒等他應聲，青棠已經低頭湊過去看了，他指了指裏邊的兩條顏色單一好看的，“要這個，還有這個。”
他紮在身後的頭發太長，在他彎腰低頭去看的時候從後腰上滑落了下來，眼見著就要掉落在水桶的邊緣。時景下意識幫忙撈了一下，頭發的主人根本毫不在意，甚至轉頭沖他笑了下，眼睛亮晶晶的：“買一個吧，男朋友。”
時景攥著他的頭發無奈嘆息，艱難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來掃碼付款了。
青棠拎著那只透明打包袋裝的兩只小魚，舉到時景眼前展示了一下，“好不好看？他們的眼睛腫腫的，有點可愛。”
這誇讚的角度有點神奇，時景認真地看了下兩只小金魚，點點頭：“好看。”
青棠似乎是拍照上癮了，舉起袋子看著他，“那你還不快拍照記錄？”
時景：“……”他有些無奈地笑了，把裝著舉起手機給他拍照，心說下次是不是該買個相機了。
晚上的煙火表演有專門的觀看區域，熙熙攘攘的到處都是人，青棠怕被人撞到摔了那兩條魚，果斷跟時景換了下手上的東西，自己拎著那個裝娃娃的袋子隨意亂晃。
時景怕又跟他走散了，牽著他往後面寬闊些的位置站著，正好這邊離出口也近。
人多的地方總是格外熱鬧的，好在現在天氣還不算太熱，這種擁擠並不會太讓人難受，反而因為大家摩肩接踵的，更容易興奮起來，因而周遭人聲鼎沸，有些嘈雜。
青棠忍不住感嘆了一聲，“人間還是這麽熱鬧。”
周圍有點鬧，時景下意識低頭側耳去聽他講話，聞言回了一句：“你們山裏也很熱鬧，而且在那活著也沒什麽壓力。”
“那是因為我們不用天天吃飯。”青棠忍不住笑，又說：“不過你們人類的飯還是很好吃的，難怪活著會累，畢竟世界上沒有容易的事。”
時景想了想，似乎也是這個道理，但他還是小聲道：“如果可以，我也想當個植物。”
這就是高個子的傷心之處了，青棠沒聽清他說的什麽，又覺得他這樣彎著腰會累，從後面伸手抱著他的腰，道：“沒關系的，如果你不想工作了，我就去給你挖寶藏。”
又來，時景簡直無可奈何了，這次倒是沒直接拒絕他的好意，含蓄道：“有機會一定。”
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，忽然間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在耳畔響起，無數煙花發出尖銳的鳴響升入深色的夜空中，很有規則地綻放出自己的形狀，各種形狀交相輝映，天空一片璀璨。
觀看煙火的人裏有很多小情侶，不少人在忽明忽暗的夜色中相擁著，有的人在親吻，普通的男女朋友，還有很多同性戀人們。
在這不算明亮的燈火下，顯得格外柔和唯美，為今日的約會完美收官。
青棠看向時景，精致漂亮的眉眼含著笑：“要親親嗎？”
時景低頭捧著他的臉，落下了蜻蜓點水的一吻，問：“今天開心嗎？”
“非常開心，謝謝男朋友今天的買單。”青棠笑意盈盈地看著他，他覺得時景似乎還挺喜歡聽他喊男朋友的，因此說得十分順口且自然。
時景彎了下唇，“我也開心，應該的。”
兩人不打算看完這場表演，準備先走了，以免待會兒出口堵得水洩不通。
本以為今天的活動基本到此結束了，兩人剛從出口走出來，就聽見一聲哭腔喊著：“救命啊！我弟弟，有人販子！”聽聲音似乎是個稚嫩的孩童，很是絕望和無措的腔調。
青棠還沒反應過來人販子是什麽，就看見眼前有個人影一晃而過，下一秒旁邊的時景就把手裏的東西塞到他手上，整個人離弦的箭矢一般朝著那個人的方向而去。
眨眼間兩人已經跑出百米遠，青棠回頭看了眼後邊跑掉了一只鞋子的小男孩，忍不住蹙眉，起身朝他走了過去。
正是上午代排掙錢的小朋友，跑得赤紅的臉上滿是淚痕，抓著青棠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，“大哥哥救命，我弟弟，弟弟被抱走了。”
小男孩驚憂過度，整個人幾乎要癱軟在地上，青棠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，“沒事，他去追了，很快就會回來了。”感覺他這狀態不太好，一揮袖子給他來了點安神香，終於讓人清醒了些。
然而這小子哭得更厲害了，只是他哭起來沒什麽聲音，默不作聲地掉眼淚，讓青棠想起了時景哭起來也是這般，那點好心情像是被揉皺捏成一團亂糟糟的。
他今天本來心情很不錯的。
青棠任他握著手，語氣沈穩地安撫道，“沒事，小景身手很好……”身手好是上輩子的事了，所以小景？他忍不住蹙了下眉，低頭看著自己右手細線上的合歡花。
小小的花兒已經沒再繼續移動，停在原地不斷翻滾，青棠看了一會兒，勉強按捺住了想去看看的心情。
“不行，我要去找他，我要去……”小男孩像是恢覆了理智一般，掙紮著要站起來。
青棠瞥了眼他的小身板，去了也是礙事或者根本追不上，伸手拽住他，嚴肅道：“你別去，在這等著，另一個哥哥去了還沒回來。幫我看著東西，我馬上回來。”
青棠把手裏的東西一股腦放在他懷裏，說完起身就走，也沒顧及他會不會看出異樣，修長的身影在走出幾步後瞬息便消失在原地。
下一個瞬間他便出現在了時景跟前，他這一會兒不知道怎的忽然心悸得厲害，擋在時景面前的時候精神有一瞬間的恍惚。
“小心！”時景心頭狠狠一跳，一手勾著他的腰往後拉開了半步路。
青棠手裏下意識幻化出來的折扇擋住了那人刺過來的匕首，那一瞬的恍惚很快過去，他揮著扇子用力打在那人的手腕上。劇烈的疼痛讓後者下意識丟了鋒利的匕首，又被青棠當胸一腳踹得胸骨幾乎斷裂，慘叫著摔倒在地。
時景抱著那個昏迷不醒的小孩趔趄了一下，他抱著個孩子，很難施展開手腳。
青棠今天臉上一直帶著的淡淡笑意已經消失殆盡，神色淡然地拿著那把折扇看了他一眼，朝他擺手：“帶著他往回走，有人來了。”
時景依言退到了一邊墻角的陰影裏，靜默得幾乎看不見穿著一身黑的身形，目不轉睛地盯著青棠的身影。
那人販子的團夥從旁邊突然停下的面包車裏下來了，三個彪形大漢架勢很是唬人，大概是只看見這麽個手無寸鐵的長發青年絲毫沒覺出危險，地上那個也像是有了底氣一般想爬起來。
卻被青棠一腳踩在受傷的手腕上，格外淒慘地尖叫了起來，嘴裏還不忘罵罵咧咧的。
青棠語氣冷冷的：“我今天本來心情很好，都怪你。”
青棠今天沒心情跟他們打架，前面三個手上拎著棍棒的人朝他包圍著走了過來，他手裏的扇子忽然飛了出去，繞著三人無害地飛了一圈。
這一下的速度很快，扇子再回到他手裏的時候，首端染了點不明顯的紅色，和青棠眼裏閃過的紅光有幾分相似。
三人呆滯了一下，都看見對方臉上那道血痕，傷口開始火辣辣的疼，他們這遲鈍地喊了起來，“痛！那是什麽？！”
青棠沒理他們，操縱著那把邊緣鋒利的折扇朝他們上下翻飛了起來，將三人包括地上躺著的那位，衣料一齊攪了個粉碎。一點情面沒留，時不時擦傷了人家的皮膚，引出一陣鬼哭狼嚎。
他似乎覺得還不夠，手裏忽然出現了一支綠色的樹枝，正摸著下巴思考要怎麽下手比較合適。
時景被他這煞神的氣質驚了一下，快步走過來在後邊攬了下他的腰，說：“棠棠，沒事了，我們走吧。”
青棠眼裏那點忽閃的紅光忽然消失不見，他回過頭來看時景，眼裏的情緒有點莫名：“你喊我什麽？”
時景之前也沒這麽喊過他，剛剛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就喊了出來，他還是重覆了一聲：“棠棠？”
青棠瞥了下嘴，收起了那根樹枝，用力踢了一腳最近的那個人發洩了最後的火氣，“算你走運。”
兩人帶著那個小孩往回走，時景回頭看了一眼那四個白花花的人，蹙眉道：“我得報警。”
青棠沒什麽精神的樣子，搖搖頭：“馬上會有巡警路過，你別去。”時景懷裏抱著個小孩，他沒地方可攀著，只能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擺，走得速度也不快。
時景看了眼懷裏的小孩，“他這是被下了什麽藥嗎？”
青棠湊過來看了眼，嗅了嗅，覺得這個味道有點熟悉：“一點點草藥，沒事，很快就會醒了。”
出於對青棠的迷之信任，時景也沒再繼續追問別的，空出一只手用手背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，內疚道：“又讓你受累了，我下次跑快點。”
還真是跟以前一樣，又菜又熱心。青棠心想，嘴上沒好氣道：“還快點，起飛吧你。”
時景卻低聲笑了下，玩笑道：“我努力試試。”
兩人七拐八拐走出那片監控死角的區域，很快和慢慢走過來的小男生碰面了，時景懷裏抱著的小孩也恰好睜開了眼睛，只是人還不是很清醒，對外界沒什麽反應。
手上拎著東西的小男孩趕緊伸手要抱這個不到五歲的小孩，焦急道：“小濤？哥哥抱，還有沒有不舒服？”
小孩哼唧了一聲，迷糊應聲道：“哥哥。”
時景頓了下，還是沒松手，“他沒什麽大事。我們送你們到家門口吧，你別抱了，沒事。”
小男生看了眼這個個子很高的哥哥，腳步緊跟著他不敢走開一點。
青棠看了他一眼，朝他伸手接過那那幾個口袋，“給我吧。”
小男生依言把東西遞給他，青棠一手拎著那些東西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道：“無妨，那點藥沒事，晚上多給他喝點水就行。下次看好小孩，家裏沒大人晚上就別出門了。”
他其實有些沒想到，過去有的那些人牙子，過了千年的人類社會還是有這一類人的存在。
小朋友點點頭，還沒進入變聲期的聲音有些稚嫩，“我知道，今天弟弟說想吃那家湯粉，我今天掙了不少才帶他來的，離我們住的地方不遠。我，我下次不隨便帶他出來了。謝謝哥哥，謝謝。”
青棠摸了摸他的頭，“家裏有沒有大人？下次想吃外面的東西，讓大人帶你們出來。”
“婆婆年紀大了，腿腳不太好。”小男孩聲音很小，一手牽著弟弟的衣角，很是失落內疚的樣子。
“沒關系，人總是會長大的。”青棠表情平淡，言語裏的情緒很淡：“人活著難免會有口腹之欲，你們兩個小孩又沒錯，那幾個人太不長眼了，總會有人收拾。”
時景看了他一眼，忍不住伸手牽了下他的。
青棠看了眼被攥住的手心，沖他無聲道：“我累了。”
時景一手抱著小孩，另外一只手牢牢牽著他，在心底清晰道：“待會兒背你回去。”
那也行，青棠露出個很淡的笑，點了點頭。他今天不知道是怎麽了，稍微用了點法術就沒什麽精神了，明明體力在變好來著。
倆小孩住的地方確實不遠，在街道盡頭的筒子樓裏，看見小男生放松了些的肩膀，這邊很明顯是他熟悉的區域了。
“你們住幾樓？”時景開口問。
“就在一樓。”小男生伸手接過了他懷裏的弟弟，仰臉看著時景：“謝謝哥哥，我請你們喝茶吃點心吧，就在前面那棟樓裏。”
時景搖搖頭，正色道：“別總是這麽輕易相信別人，你們家裏沒有年輕力壯的大人，別邀請陌生人去家裏，這樣很不安全。”
小男生很不解：“可是……哥哥你剛剛幫過我們啊，請你們進來坐坐是禮貌，婆婆知道肯定要留你們吃飯的。”
青棠笑了一聲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，“我們不過是路過順手而已，沒什麽好感謝的。但意外時常有，這個哥哥說的不錯，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。”
他從紙袋裏拿出兩個小玩偶給那個迷迷瞪瞪的弟弟，“送你倆了，一人一個，晚上不會做噩夢。”思考了一下，又從時景的口袋裏摸出一小盒的彩虹糖，塞進了那個男生的口袋裏，道：“這個獎勵你，甜的。今天反應還算快，不過下次可以求助近一點的大人。”
那個男生道了謝，又忍不住看了眼青棠，忽然很小聲道：“大哥哥，你是不是……”
青棠見他有些支支吾吾的，微微揚眉：“什麽？”
“你是神仙嗎？”小男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，“你長得這麽好看，還會瞬移，好帥。是神仙嗎？還是有超能力的超人？”
時景淩厲的目光頓時朝青棠看了過去，如有實質的目光讓青棠如芒在背，頓時有些惱怒地伸手點了點那小孩的額頭，“瞎說什麽呢，你是不是眼花了？今夜受驚嚇不少，你們兩個小孩回去早點休息，下次再在外面玩要註意安全。”
說完思考了一下還有什麽沒囑咐的，又強調了一下：“晚上多給他喝點水，多尿幾回就行了。快回去吧，我也累了。”
時景在旁邊補充道：“要是明天你弟弟醒過來還是有不舒服，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。”
小男生點頭又向他們道謝，末了自以為很上道地沖青棠小聲道：“放心吧，大哥哥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。”
青棠：“……”可否閉嘴。
目送著抱著弟弟的男生走進了那個樓裏，早就接過青棠手裏東西的時景頓時朝他看了過去，“你在哪用的法術？那邊有沒有監控你知道嗎？”
情急之下誰還會註意這些，青棠果斷朝他身上倒了過去，答非所問：“累了。”
時景被他嚇了一跳，伸手抱著他，著急地問：“怎麽了？哪裏不舒服嗎？”
青棠懶懶散散地伸手攀住他的肩膀：“背我。”
時景手上拎著兩個紙袋，背上背著沒骨頭似的漂亮男人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低聲說著話。
“是今天耗費太多精神了嗎？”時景有點擔心，除卻上次青棠生病還沒見他這麽難看的臉色。
“不知道，我困了。”青棠趴在他肩上昏昏欲睡，又忽然想起了什麽，“我的魚，別摔了。”
時景：“……”怎麽不想想你會不會摔了？
“不想，我知道你不會。”青棠悶聲道。
這般篤定又充滿信任的話說出來就很讓人心動，何況是喜歡的人，還是我的男朋友，時景忍不住彎了下唇。
直到兩個人走到那條花壇裏開滿鮮花的小道上，頭頂枝繁葉茂的樟樹不時有落葉被風吹落，偶爾能聞見忽高忽低的蟲鳴。
路過旁邊的從別家院墻燦爛到冒出來的薔薇花，有朵很小的粉色薔薇砸在青棠下巴那，他撚起那朵開得嬌艷的花兒，忽然清醒了一點。他好像知道這種乏力不適的感覺從何而來了，許是太久不經歷，都快忘記了。
青棠喃喃道：“我的花期，好像要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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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景看了眼那剩餘的幾尾金紅色小魚，想了想問：“多久換一次水？”
“現在十天半個月換一次都行，到時候天氣熱了就換的勤快些，好活的。要嗎？我給你們撈起來。”老板娘笑著說。
沒等他應聲，青棠已經低頭湊過去看了，他指了指裏邊的兩條顏色單一好看的，“要這個，還有這個。”
他紮在身後的頭發太長，在他彎腰低頭去看的時候從後腰上滑落了下來，眼見著就要掉落在水桶的邊緣。時景下意識幫忙撈了一下，頭發的主人根本毫不在意，甚至轉頭沖他笑了下，眼睛亮晶晶的：“買一個吧，男朋友。”
時景攥著他的頭發無奈嘆息，艱難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來掃碼付款了。
青棠拎著那只透明打包袋裝的兩只小魚，舉到時景眼前展示了一下，“好不好看？他們的眼睛腫腫的，有點可愛。”
這誇讚的角度有點神奇，時景認真地看了下兩只小金魚，點點頭：“好看。”
青棠似乎是拍照上癮了，舉起袋子看著他，“那你還不快拍照記錄？”
時景：“……”他有些無奈地笑了，把裝著舉起手機給他拍照，心說下次是不是該買個相機了。
晚上的煙火表演有專門的觀看區域，熙熙攘攘的到處都是人，青棠怕被人撞到摔了那兩條魚，果斷跟時景換了下手上的東西，自己拎著那個裝娃娃的袋子隨意亂晃。
時景怕又跟他走散了，牽著他往後面寬闊些的位置站著，正好這邊離出口也近。
人多的地方總是格外熱鬧的，好在現在天氣還不算太熱，這種擁擠並不會太讓人難受，反而因為大家摩肩接踵的，更容易興奮起來，因而周遭人聲鼎沸，有些嘈雜。
青棠忍不住感嘆了一聲，“人間還是這麽熱鬧。”
周圍有點鬧，時景下意識低頭側耳去聽他講話，聞言回了一句：“你們山裏也很熱鬧，而且在那活著也沒什麽壓力。”
“那是因為我們不用天天吃飯。”青棠忍不住笑，又說：“不過你們人類的飯還是很好吃的，難怪活著會累，畢竟世界上沒有容易的事。”
時景想了想，似乎也是這個道理，但他還是小聲道：“如果可以，我也想當個植物。”
這就是高個子的傷心之處了，青棠沒聽清他說的什麽，又覺得他這樣彎著腰會累，從後面伸手抱著他的腰，道：“沒關系的，如果你不想工作了，我就去給你挖寶藏。”
又來，時景簡直無可奈何了，這次倒是沒直接拒絕他的好意，含蓄道：“有機會一定。”
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，忽然間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在耳畔響起，無數煙花發出尖銳的鳴響升入深色的夜空中，很有規則地綻放出自己的形狀，各種形狀交相輝映，天空一片璀璨。
觀看煙火的人裏有很多小情侶，不少人在忽明忽暗的夜色中相擁著，有的人在親吻，普通的男女朋友，還有很多同性戀人們。
在這不算明亮的燈火下，顯得格外柔和唯美，為今日的約會完美收官。
青棠看向時景，精致漂亮的眉眼含著笑：“要親親嗎？”
時景低頭捧著他的臉，落下了蜻蜓點水的一吻，問：“今天開心嗎？”
“非常開心，謝謝男朋友今天的買單。”青棠笑意盈盈地看著他，他覺得時景似乎還挺喜歡聽他喊男朋友的，因此說得十分順口且自然。
時景彎了下唇，“我也開心，應該的。”
兩人不打算看完這場表演，準備先走了，以免待會兒出口堵得水洩不通。
本以為今天的活動基本到此結束了，兩人剛從出口走出來，就聽見一聲哭腔喊著：“救命啊！我弟弟，有人販子！”聽聲音似乎是個稚嫩的孩童，很是絕望和無措的腔調。
青棠還沒反應過來人販子是什麽，就看見眼前有個人影一晃而過，下一秒旁邊的時景就把手裏的東西塞到他手上，整個人離弦的箭矢一般朝著那個人的方向而去。
眨眼間兩人已經跑出百米遠，青棠回頭看了眼後邊跑掉了一只鞋子的小男孩，忍不住蹙眉，起身朝他走了過去。
正是上午代排掙錢的小朋友，跑得赤紅的臉上滿是淚痕，抓著青棠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，“大哥哥救命，我弟弟，弟弟被抱走了。”
小男孩驚憂過度，整個人幾乎要癱軟在地上，青棠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，“沒事，他去追了，很快就會回來了。”感覺他這狀態不太好，一揮袖子給他來了點安神香，終於讓人清醒了些。
然而這小子哭得更厲害了，只是他哭起來沒什麽聲音，默不作聲地掉眼淚，讓青棠想起了時景哭起來也是這般，那點好心情像是被揉皺捏成一團亂糟糟的。
他今天本來心情很不錯的。
青棠任他握著手，語氣沈穩地安撫道，“沒事，小景身手很好……”身手好是上輩子的事了，所以小景？他忍不住蹙了下眉，低頭看著自己右手細線上的合歡花。
小小的花兒已經沒再繼續移動，停在原地不斷翻滾，青棠看了一會兒，勉強按捺住了想去看看的心情。
“不行，我要去找他，我要去……”小男孩像是恢覆了理智一般，掙紮著要站起來。
青棠瞥了眼他的小身板，去了也是礙事或者根本追不上，伸手拽住他，嚴肅道：“你別去，在這等著，另一個哥哥去了還沒回來。幫我看著東西，我馬上回來。”
青棠把手裏的東西一股腦放在他懷裏，說完起身就走，也沒顧及他會不會看出異樣，修長的身影在走出幾步後瞬息便消失在原地。
下一個瞬間他便出現在了時景跟前，他這一會兒不知道怎的忽然心悸得厲害，擋在時景面前的時候精神有一瞬間的恍惚。
“小心！”時景心頭狠狠一跳，一手勾著他的腰往後拉開了半步路。
青棠手裏下意識幻化出來的折扇擋住了那人刺過來的匕首，那一瞬的恍惚很快過去，他揮著扇子用力打在那人的手腕上。劇烈的疼痛讓後者下意識丟了鋒利的匕首，又被青棠當胸一腳踹得胸骨幾乎斷裂，慘叫著摔倒在地。
時景抱著那個昏迷不醒的小孩趔趄了一下，他抱著個孩子，很難施展開手腳。
青棠今天臉上一直帶著的淡淡笑意已經消失殆盡，神色淡然地拿著那把折扇看了他一眼，朝他擺手：“帶著他往回走，有人來了。”
時景依言退到了一邊墻角的陰影裏，靜默得幾乎看不見穿著一身黑的身形，目不轉睛地盯著青棠的身影。
那人販子的團夥從旁邊突然停下的面包車裏下來了，三個彪形大漢架勢很是唬人，大概是只看見這麽個手無寸鐵的長發青年絲毫沒覺出危險，地上那個也像是有了底氣一般想爬起來。
卻被青棠一腳踩在受傷的手腕上，格外淒慘地尖叫了起來，嘴裏還不忘罵罵咧咧的。
青棠語氣冷冷的：“我今天本來心情很好，都怪你。”
青棠今天沒心情跟他們打架，前面三個手上拎著棍棒的人朝他包圍著走了過來，他手裏的扇子忽然飛了出去，繞著三人無害地飛了一圈。
這一下的速度很快，扇子再回到他手裏的時候，首端染了點不明顯的紅色，和青棠眼裏閃過的紅光有幾分相似。
三人呆滯了一下，都看見對方臉上那道血痕，傷口開始火辣辣的疼，他們這遲鈍地喊了起來，“痛！那是什麽？！”
青棠沒理他們，操縱著那把邊緣鋒利的折扇朝他們上下翻飛了起來，將三人包括地上躺著的那位，衣料一齊攪了個粉碎。一點情面沒留，時不時擦傷了人家的皮膚，引出一陣鬼哭狼嚎。
他似乎覺得還不夠，手裏忽然出現了一支綠色的樹枝，正摸著下巴思考要怎麽下手比較合適。
時景被他這煞神的氣質驚了一下，快步走過來在後邊攬了下他的腰，說：“棠棠，沒事了，我們走吧。”
青棠眼裏那點忽閃的紅光忽然消失不見，他回過頭來看時景，眼裏的情緒有點莫名：“你喊我什麽？”
時景之前也沒這麽喊過他，剛剛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就喊了出來，他還是重覆了一聲：“棠棠？”
青棠瞥了下嘴，收起了那根樹枝，用力踢了一腳最近的那個人發洩了最後的火氣，“算你走運。”
兩人帶著那個小孩往回走，時景回頭看了一眼那四個白花花的人，蹙眉道：“我得報警。”
青棠沒什麽精神的樣子，搖搖頭：“馬上會有巡警路過，你別去。”時景懷裏抱著個小孩，他沒地方可攀著，只能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擺，走得速度也不快。
時景看了眼懷裏的小孩，“他這是被下了什麽藥嗎？”
青棠湊過來看了眼，嗅了嗅，覺得這個味道有點熟悉：“一點點草藥，沒事，很快就會醒了。”
出於對青棠的迷之信任，時景也沒再繼續追問別的，空出一只手用手背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，內疚道：“又讓你受累了，我下次跑快點。”
還真是跟以前一樣，又菜又熱心。青棠心想，嘴上沒好氣道：“還快點，起飛吧你。”
時景卻低聲笑了下，玩笑道：“我努力試試。”
兩人七拐八拐走出那片監控死角的區域，很快和慢慢走過來的小男生碰面了，時景懷裏抱著的小孩也恰好睜開了眼睛，只是人還不是很清醒，對外界沒什麽反應。
手上拎著東西的小男孩趕緊伸手要抱這個不到五歲的小孩，焦急道：“小濤？哥哥抱，還有沒有不舒服？”
小孩哼唧了一聲，迷糊應聲道：“哥哥。”
時景頓了下，還是沒松手，“他沒什麽大事。我們送你們到家門口吧，你別抱了，沒事。”
小男生看了眼這個個子很高的哥哥，腳步緊跟著他不敢走開一點。
青棠看了他一眼，朝他伸手接過那那幾個口袋，“給我吧。”
小男生依言把東西遞給他，青棠一手拎著那些東西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道：“無妨，那點藥沒事，晚上多給他喝點水就行。下次看好小孩，家裏沒大人晚上就別出門了。”
他其實有些沒想到，過去有的那些人牙子，過了千年的人類社會還是有這一類人的存在。
小朋友點點頭，還沒進入變聲期的聲音有些稚嫩，“我知道，今天弟弟說想吃那家湯粉，我今天掙了不少才帶他來的，離我們住的地方不遠。我，我下次不隨便帶他出來了。謝謝哥哥，謝謝。”
青棠摸了摸他的頭，“家裏有沒有大人？下次想吃外面的東西，讓大人帶你們出來。”
“婆婆年紀大了，腿腳不太好。”小男孩聲音很小，一手牽著弟弟的衣角，很是失落內疚的樣子。
“沒關系，人總是會長大的。”青棠表情平淡，言語裏的情緒很淡：“人活著難免會有口腹之欲，你們兩個小孩又沒錯，那幾個人太不長眼了，總會有人收拾。”
時景看了他一眼，忍不住伸手牽了下他的。
青棠看了眼被攥住的手心，沖他無聲道：“我累了。”
時景一手抱著小孩，另外一只手牢牢牽著他，在心底清晰道：“待會兒背你回去。”
那也行，青棠露出個很淡的笑，點了點頭。他今天不知道是怎麽了，稍微用了點法術就沒什麽精神了，明明體力在變好來著。
倆小孩住的地方確實不遠，在街道盡頭的筒子樓裏，看見小男生放松了些的肩膀，這邊很明顯是他熟悉的區域了。
“你們住幾樓？”時景開口問。
“就在一樓。”小男生伸手接過了他懷裏的弟弟，仰臉看著時景：“謝謝哥哥，我請你們喝茶吃點心吧，就在前面那棟樓裏。”
時景搖搖頭，正色道：“別總是這麽輕易相信別人，你們家裏沒有年輕力壯的大人，別邀請陌生人去家裏，這樣很不安全。”
小男生很不解：“可是……哥哥你剛剛幫過我們啊，請你們進來坐坐是禮貌，婆婆知道肯定要留你們吃飯的。”
青棠笑了一聲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，“我們不過是路過順手而已，沒什麽好感謝的。但意外時常有，這個哥哥說的不錯，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。”
他從紙袋裏拿出兩個小玩偶給那個迷迷瞪瞪的弟弟，“送你倆了，一人一個，晚上不會做噩夢。”思考了一下，又從時景的口袋裏摸出一小盒的彩虹糖，塞進了那個男生的口袋裏，道：“這個獎勵你，甜的。今天反應還算快，不過下次可以求助近一點的大人。”
那個男生道了謝，又忍不住看了眼青棠，忽然很小聲道：“大哥哥，你是不是……”
青棠見他有些支支吾吾的，微微揚眉：“什麽？”
“你是神仙嗎？”小男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，“你長得這麽好看，還會瞬移，好帥。是神仙嗎？還是有超能力的超人？”
時景淩厲的目光頓時朝青棠看了過去，如有實質的目光讓青棠如芒在背，頓時有些惱怒地伸手點了點那小孩的額頭，“瞎說什麽呢，你是不是眼花了？今夜受驚嚇不少，你們兩個小孩回去早點休息，下次再在外面玩要註意安全。”
說完思考了一下還有什麽沒囑咐的，又強調了一下：“晚上多給他喝點水，多尿幾回就行了。快回去吧，我也累了。”
時景在旁邊補充道：“要是明天你弟弟醒過來還是有不舒服，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。”
小男生點頭又向他們道謝，末了自以為很上道地沖青棠小聲道：“放心吧，大哥哥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。”
青棠：“……”可否閉嘴。
目送著抱著弟弟的男生走進了那個樓裏，早就接過青棠手裏東西的時景頓時朝他看了過去，“你在哪用的法術？那邊有沒有監控你知道嗎？”
情急之下誰還會註意這些，青棠果斷朝他身上倒了過去，答非所問：“累了。”
時景被他嚇了一跳，伸手抱著他，著急地問：“怎麽了？哪裏不舒服嗎？”
青棠懶懶散散地伸手攀住他的肩膀：“背我。”
時景手上拎著兩個紙袋，背上背著沒骨頭似的漂亮男人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低聲說著話。
“是今天耗費太多精神了嗎？”時景有點擔心，除卻上次青棠生病還沒見他這麽難看的臉色。
“不知道，我困了。”青棠趴在他肩上昏昏欲睡，又忽然想起了什麽，“我的魚，別摔了。”
時景：“……”怎麽不想想你會不會摔了？
“不想，我知道你不會。”青棠悶聲道。
這般篤定又充滿信任的話說出來就很讓人心動，何況是喜歡的人，還是我的男朋友，時景忍不住彎了下唇。
直到兩個人走到那條花壇裏開滿鮮花的小道上，頭頂枝繁葉茂的樟樹不時有落葉被風吹落，偶爾能聞見忽高忽低的蟲鳴。
路過旁邊的從別家院墻燦爛到冒出來的薔薇花，有朵很小的粉色薔薇砸在青棠下巴那，他撚起那朵開得嬌艷的花兒，忽然清醒了一點。他好像知道這種乏力不適的感覺從何而來了，許是太久不經歷，都快忘記了。
青棠喃喃道：“我的花期，好像要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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